春之./涉零.

春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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朔间零从礼堂里拐出来。毕业典礼结束后,他被门章臣留了片刻,他弟弟和父母就先行出去,在礼堂外的大樱花树下等他。尽管梦之咲是所相当前卫的偶像养成型学校,但毕业典礼还是很传统,家长和兄弟姐妹都要出席。朔间凛月不想和他坐在一块儿,一个劲儿地说只是来看看自己组合的三年级成员,但最后还是坐下了。位置是早安排好的,容不得他耍性子。典礼的内容也按部就班,非常严肃:回顾三年学校生活,会长交接、发言,学生代表致辞,校长致辞,高唱国歌和校歌。天祥院英智于是就不得不上台两次。要是硬要说这个毕业典礼和其他学校的有什么不同,大概就在歌唱得异常好听这一点上了。散场后朔间零被叫住,门章臣问他晓不晓得晚上有个毕业生聚会。他说没人通知他,但他还没有安排。对方就将时间地点告与他,又告诫不要玩得太疯。他答应下来。聚会地点定在体育馆,是学校场地,故没人要交份子钱,够朴素,也够大。

那棵樱花树眼下人头攒动。每个学校一般都有这么棵大树,只有在每年春天才会被人想起来是棵樱花树,男女学生挤在下面拍照、抢要纽扣。今天是偶像科毕业礼,但连普通科的学生都闻风而来,没人晓得如今和校友的一张合照日后会值上多少价钱。朔间零在下面绕了一圈儿没找着家里人,反倒被一些小姑娘堵住,拉到一处人少却没什么树荫的地方照了照片,晒了片刻太阳,顿时晕晕乎乎。朔间家等了好久等不到,朔间凛月便撑着伞去寻,把快要融化的他哥拖到校医室里,朔间零就这么度过了在学校的最后一个下午。

朔间零彻底清醒后发现自己胸前的佩花不翼而飞。但所幸校服纽扣只没了一颗,还是第一顺位,不是那个所谓最宝贝的位置。他从床上下来,这会儿也算是他平时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点了,可他估不好时间,只把时间地址从脑中翻出来过了过,就出了保健室。但他还是到得不早,最后一次狂欢,起止区间为正负无穷,不止是毕业生,准三年级也有好些已经来了,又不免拖着同组合的后辈,所谓毕业聚会早就变了样。朔间零穿过人群坐到沙发上,一边摆弄茶水的紫之立刻捧了杯茶过来问好。他三年级的时候一直和这些后辈们走得很近。朔间零谢过后接过来,他虽然比所有毕业生都要大上一两岁,但终究还没到成人年纪,也只能喝软饮料和茶水。但这点限制根本消磨不掉学生们的热情,他们拿出比开任何一场live还大的劲头来闹腾,所有的体育器材都被一二年级挪进了仓库,以大大小小的餐车餐桌取而代之。放送部把音响和投影都搬了过来,正在调试设备。中间的一大块场地空着,朔间零听到,是为的气氛炒起来后好聚众尬舞。他们这一届多有风波和不和谐,但好在毕业前因着各种契机把恩怨都清扫了个干净,此番聚到一起便不会再有人觉着不自在。

应该是这样的。

今晚没有司仪或者主持。大家只是扎进相熟的圈子里玩闹。朔间零还窝在沙发里没动,已经是晚上,他早就蛮有些力气,但四周小辈绕膝,他不想起来;这种满足感差点要让他老泪纵横。但这个词现在不太适合形容他了,自返礼祭后大神晃牙天天关注他的说话腔调,大有那种约束小孩吃饭绝不能张嘴嚼的严厉父母架势。同时和他同为组合先遣部队的羽风朝他提出中肯建议,虽然晒不得太阳,但生物钟好歹要正常一些。朔间零照着做,直到这会儿才算是真的活了过来。话正说着,大神就进了馆,和朔间零讲轻音部里头那棺材的处理问题。朔间零说啊我应该用不上了,就搁在那吧。大神晃牙又哪里想让前辈把它带走呢,留个念想也是好的,他只是过来验收一下矫正成果:说的自称是“我”,很好;句末那个调还没掰回去,不过可以慢慢来。他喜欢激情和热血的环境,但这会儿的嘈杂他不大喜欢,和朔间零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。此时放送部总算折腾好了投影,仁兔开始播放视频,是如同大事年表的剪辑影像。所有的演出录像他们都有,但还是回避了某段时期的内容,即便是天祥院英智带领他原组合发起的、那史诗般的最终审判演出,也只是在高速混剪中一闪而过。视频的主体部分是他们在高三的演出,其中又以制作人到位后策划的梦幻祭为主。三分钟的录像非常短小,但这比上午毕业典礼时冗长又无趣的回顾演讲要令人激动感慨得多。播放结束后,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直鼓掌,之后再次把掌声献给他们唯一的制作人。杏也同样激动地拍着手,她也来了,虽然她一直说自己没什么立场参与高三的毕业聚会,但根本没人听她的理由。这一阵小高潮过去后,音乐开始响起,都是校内耳熟能详的专用表演曲,只不过去除了歌词,再次编了曲,这样就更适合在这时播放。统共七八支曲目,学生会在两周前就把改编的工作分头交给了月永レオ和朔间零——他们是这一届在作曲方面最有才华的两个人,同时与高层的嫌隙也是最难以启齿的。但正如之前所说的,都没什么了,都过去了,最后为学校做一桩事,也是应该的。前两日,他二人一前一后地交了作业,月永レオ无疑在此方面更富才气,却因为思维的跳脱和灵感的外泄,曲子反而交得比朔间零迟些;现在从这些循环播放的歌曲中也可以轻易分辨出编曲者:朔间零负责的曲子完成度极高,一套和弦愣是弹得千变万化,透着一股只有驾轻就熟后才有的舒适感;而月永レオ的曲子则令人耳目一新,乐器用得相当繁杂却不混乱,变调、换拍层出不穷。这些堪称杰作的BGM无疑为今晚增色不少,许多后辈在此时才真正了解到与前辈的差距,与天才的差距。他们互相交流着,又在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,定下了目标。

天祥院英智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反响,他起初也是没想到“激励”这一层作用的。他甚至为此而感动了,中途过来给朔间零敬酒——以苹果汁代之。朔间零也起身和他碰杯。

“感谢前辈这些年来为学院偶像事业所做的贡献,”天祥院由衷地说,“下一代必定会因你而成长更多。”

朔间零回谢他。要是搁在哪怕半年前,他或许都还没法自如地对天祥院说出这句话,因为他自身和亲友所受到的伤害;但对方确实用最小的损失换取了最好的结果,而以他的性子他怕是永远办不到这一点。这一来一去,彻底地把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隔膜也打破了。而后天祥院英智又问了问朔间零毕业后的打算,其实他早就晓得,只不过想再来去一个回合,让对方也问问他的;可朔间零对fine好像一点儿没兴趣,也没有察觉天祥院话语中的导向性,这个话题就不再发展下去。天祥院仍想重整旗鼓,然而明星昴流跑了过来,将朔间零拉去了馆中的空旷场地——蛮多人已经在当中手舞足蹈。

很少有人知道他会爵士舞——这个特技他没在学校公开玩过,倒经常在地下live场子里跳。那时他还气盛,也喜欢死撑。学院派大多不齿这种舞台,少有人去,故而知道的人少。这会儿朔间零很庆幸大神晃牙早走一步,对方几乎清楚自己的全部底细,现在再一嚷嚷,这堆醉软饮料的家伙们必定起哄,他今天就散架在这儿了也说不定。不过人生如戏全靠演技,明星把他半拉半推地卷进舞池时,他一个劲儿地摆手道我不行我不会,又与人讨价还价,由“热舞一曲”愣是还到了“友情参与”。朔间零大大方方就进去,不出十分钟便“不慎扭腰”,不得不“在旁见习”。大家就笑嘲朔间前辈如此等正式入了行,live一场场开该怎么办。羽风薰在不远处说会督促锻炼,督促锻炼。朔间零笑着点头,这才被放过,得以回到老位置歇着。他接下去就没挪窝,与此同时他开始有些犯困——这是好事,说明生物钟正在慢慢变得正常。朔间零起初还挣扎了一会儿,一口口呷着紫之给他添的茶来保持清醒;后来他就干脆阖上了眼睛。只听到门口涌进来的一拨女孩子的笑声,大约是普通科的学生来凑热闹;听到BGM被切掉,换成了一阵难寻章法的合成器乐声,大约是月永レオ接管了放送部器材,开始即兴创作;还有一直存在的类似吵架又似玩闹的话声,大约来自斋宫天祥院处。

……

朔间零的参与程度虽然不高,但他承认这是个无与伦比的圆满的夜晚。当是没什么遗憾。然后这些笑闹声都渐渐远离了他,渐渐地轻了。他眼前一直盛大的光线暗了下来。他无从判断是他睡着了,还是聚会已经散席。他阖着眼睛,感觉沸腾的人气慢慢落下、归于平淡,灯光熄灭、音乐停止,只有月光从体育馆顶部的窗户投下来。四周一片寂静。

然后他睁开眼睛。

看到一个月白色的人立在他跟前。

这是朔间零最后的遗憾,被动的遗憾,他永远不会想起它来,除非日日树涉站到他跟前。这个无与伦比的圆满的夜晚。

“我来履行约定。不知你是否还记得?”

TBC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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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局同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 故3000字涉还没出场成就达成【x

太过喜欢凤柃太太(不敢艾特)的涉零《用一枝玫瑰来纪念我吧》,于是去看了马尔克斯的这本书。突然发现了写es相关的门路。他的书,大段大段的长段落,对话在他那里不叫对话,类似心理的直接剖白。以前我一直困扰于如何在以自己的风格写对话时掺入es轻小说风的说话方式,实在是水火不容一般的难办。可答案不就是不要对话嘛!我想用我自己的办法去单纯地讲故事,而把对话赋予一个新的意义和作用。

于是就有了春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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